【HP同人】 I am Lord Voldemort
「TOM MARVOLO RIDDLE」(湯姆·魔佛羅·瑞斗)
「I AM LORD VOLDEMORT」(我是佛地魔王)
──致永存不滅的黑魔王,你讓我看見純然的邪惡。
──致已逝去的湯姆瑞斗,你讓我看清內在的自我。
──致我們偉大的佛地魔,因為你造就了哈利波特。
湯姆瑞斗只是輕輕一笑。
那是個很寧靜的笑容。
就好像是,他已經死了。
沒有悲傷沒有快樂沒有虛偽沒有欺騙沒有假象沒有真實沒有信任沒有愛情沒有不能,什麼都沒有……
死了就死了吧。
──活著的,再也不是湯姆瑞斗。
僅此而已。
在樹林陰影下,剛特家那扇腐朽的木門猛地被推開,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懸掛在門上的乾扁死蛇也因為那股力道不斷擺盪,但從門後出現的身影一點都不在乎,連正眼也沒瞧,無聲息地踏出門外。
那是一位英俊的少年。
精緻的五官散發著魅惑人心的氣息,黑色的頭髮與蒼白的皮膚所呈現強烈對比,更加強了他整個人散發出來的貴族氣質。他的眼睛,啊,是了,從他的眼睛可以窺見一絲絲不平凡的東西,因為那如墨一般黑的眼珠深邃的見不到底,冰冷的眼神給人永遠也無法見到光的感覺。
少年不帶感情地掃視四周,勾起嘴角,嫌惡地回望屋子一眼,就急沖沖離去。黑色的長袍迎著風在他身後鼓動,興奮地回應少年此刻迫不及待的心情。他緊抓著魔杖,快步穿越樹林小徑,直到看見那棟立在山丘上的大房子。
那瞬間他顫抖地停下腳步,狂奔的殺意遂然蒸發不見蹤影。
殺人……會是什麼樣的感覺呢?少年相當好奇。
他記得,五年前,第一次在霍格華茲圖書館禁書區看見不赦咒這個名詞的那天,一股想探究咒語的起源和施用方法的念頭火焰般在他心頭燃起──如同現在:猖狂的好奇心張牙舞爪地在他身體各處竄動,理智幾乎要滅頂。
於是他開始實驗,沒有包含道德倫理,純粹想明白結果罷了。
先是小蛇、蜘蛛,還有各式各樣的小動物。當他施展「噩噩令」、「咒咒虐」的時候,抱持著謹慎而小心的精神,而實驗結果確實在他預料之中。所以,「啊哇坦克坦啦」展現出超乎他想像的,反而讓他有些恐懼。
當炫目的綠光由魔杖激射而出,伴隨震耳的嘶嘶聲擊中目標,牠連掙扎都沒有就靜悄悄地死去,著實讓他愣了一下。
然而只是那麼一下下──就連剛開始的害怕也是。在接受了那條可憐小蛇的死亡後,他感到莫名的空虛。
原來殺死一個生物的感覺只是如此而已,就跟飽食美食後的感覺差不多,只是結束一個生命並不能感到意猶未竟──的確不能。有時候,他甚至想,「殺」這件事情本身就是罪惡的代名詞。
因為他怕死。非常怕。
沒想到,親手結束生命的感覺不過爾爾,好像生命沒什麼大不了,這個事實讓他無法承受。伴之而來的強烈空虛感就像親眼看見珍視的寶物被人一掌捏碎的感覺。
那時候,他的確是想找個人類來試驗,證明賜予別人死亡的真確感受,更加徹底地去體會當下的感覺。
也許當他殺了人之後,就能真正體會生命的珍貴。
他是這麼想的。
可是他訝異地發現沒有人可以讓他殺。甚至那些讓他厭惡至極的孤兒院麻瓜也是一樣。
少年無法否認:他下不了手。
因為殺並不有趣,就算有快感也只有剛開始那段時間──玩弄人類比殺掉人類來的有趣多了。
可是你怎麼知道?你可沒殺過人,不是嗎?
腦中有聲音在嘲笑他,他並不理會。
……啊,你不會是想,那個死在廁所的赫夫帕夫女孩算是你殺掉的吧?別蠢了,懦弱的小子,殺她的是蛇妖,可不是你啊。
別吵!少年瞇起雙眼,我當然知道,那蠢女人怎麼死的不關我的事,給我閉嘴!
總算安靜下來了。
他有些舒爽的抬起頭,望著藍色的,晴朗無雲的天空。不明所以,迷惘的情緒慢慢擴散,像隻討厭的蟲子正肆無忌憚地在他身上遊走。
──殺了他?
殺了那個名為父親的麻瓜、那個賜與自己名字的男人、那個拋棄母親的混蛋?
剛才,從魔份(啊,還是該叫他舅舅?想到這裡,他冷哼了一聲)所說的話推斷,絕對是這樣沒錯:父親和母親私奔,母親懷孕,然後父親就丟下她,一個人回到這裡,過著安逸的生活。
那個他該叫做父親的人,毫無感情地拋下母親和自己,回到這裡安逸地過日子。而母親,死了;他則在孤兒院度過他悲慘的童年。
所以,他恨他?
……不。少年低下頭,若有所思地撫弄指上碩大的黑寶石戒指。他對他根本沒有任何感覺,那人是死是活都不關他的事,不是嗎?
來到這裡,只是想確定自己的生世而已。
至於,其它的,瑣屑至極的事,一點都不重要──
「你是誰?」
突然,一道輕盈的聲音由後方傳來,嗓音中只有純粹的疑惑。
少年悄悄將魔杖放入長袍口袋(即使如此,他的手仍緊緊握著它),不急不徐地轉過身,給了對方一個善意的笑容。
那是個小女孩。大約十歲。沒有武器。麻瓜。
「小妹妹,那你是誰呢?」少年反問。
「我叫希露。」
「我是湯姆。」他說。如今,親口說出這名字所帶給他的噁心感更加重了。
「咦!湯姆?跟這間謎屋的主人同一個名字呢。」希露興奮地笑了起來。
「呵呵,是嗎?」湯姆應付,「謎屋,真是有趣的名字。」
「是啊!不只是因為瑞斗(Riddle)這個姓氏跟謎(riddle)一樣。『謎屋』這個字還包括了更多的意義……」希露的臉上綻起神秘的笑容,「湯姆哥哥,你應該不曉得為什麼吧?」
湯姆用詢問的眼神看向她。希露得意的笑了。
「聽說瑞斗家的少爺,曾經被女巫抓起來過。」
「哈哈,真可笑。」
「一點都不!那可是貨真價實的女巫啊。」希露嚴肅的解釋,「湯姆哥哥,會魔法的女巫啊!」
湯姆皺了皺眉頭,不自覺的將魔杖握緊了些。
「……你從哪裡聽來的?」
「我的母親是瑞斗家的女侍,她常常偷聽到很多小漢果頓的村民用盡辦法也無法得知的消息呢。但母親對瑞斗家非常忠心,從來不把她聽到的任何事說給別人聽。」
真是愚蠢的小女孩,居然對一個陌生人透露那麼多。湯姆在心裡想到,卻如同往常,用一貫溫和的笑靨包裝自己的外表。
「那麼,希露,你是怎麼知道的?」
女孩傻笑起來。
「母親,她……有時候也是會說溜嘴的嘛!」
「是嗎?」湯姆說,「偷聽,是非常不好的行為啊,希露小妹妹。」
希露吐了一下舌頭,「反正只有你一個人知道,你不講,我也不講,永遠沒人會知道的,對吧?」
「好,我不講。」湯姆聳聳肩。
「你人真好──而且也很英俊。」希露真誠地說道。
「謝謝。」
希露走近他,「我正在這裡等我母親,你呢?你在這裡做什麼?」
「……觀察。」他含糊地說。
「觀察什麼?瑞斗家的人嗎?」
「妳不該知道太多。」
希露沒有退縮,還是好奇地繼續追問。
「真是可疑啊。」她裝模作樣地瞇起眼睛,在少年身旁踱步,「你是什麼人?自稱湯姆,身著奇裝異服,說話溫和,長得又好看。說吧!你到底是誰?」
停滯了幾秒,見湯姆沒有反應,希露誇張地瞪著他。
「喔喔,你這人真是一點幽默感也沒有。」
「……總比有個叫希露的女孩表現得像個笨蛋來得好。」
「噗。哈哈,你還是會開玩笑嘛!」希露又開心起來,咧嘴笑出聲。湯姆注意到她有兩個可愛的酒窩,怎麼剛才沒有發現呢?
希露偏過頭,指著瑞斗大宅的某處,從這個角度雖然望不見,但湯姆猜想那是大門口。
「母親大概要來了。你看,瑞斗爺爺又在發飆了。」
她說得沒錯。遠遠地,瑞斗那老頭的身影閃現,對著一個女僕破口大罵,破碎的單字隨著風飄散,湯姆只能聽見「蠢蛋」、「廢物」這類低級的罵人話語。
麻瓜真是永遠不會改變,湯姆不屑地想,詆毀人的言語不管到哪裡都是一樣的。比言語表達更能否定人、折磨人的方式可多著,偏偏麻瓜只會選擇最低級的這一種。想到這裡,湯姆不自覺的想到鄧不利多。
和那彷彿能看透一切的藍眼珠。
是什麼時候開始,他覺得鄧不利多總是小心地在觀察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他發現鄧不利多從沒有真正信任過他?
湯姆冷冷地看著瑞斗教訓那女僕,內心絲毫沒有同情,只是觀看,就好像鄧不利多曾經對他做的一樣。
在連續不斷的叫罵聲中,女僕似乎感到很委屈,低下頭抽泣起來。
「母親要來了!」希露期盼地說。
下一秒,一個女人出現,她靠近老瑞斗,對他說了一些話,制止了老瑞斗的怒罵。老人最後憤恨地說了一聲「滾」,便蹣跚地走回屋子。湯姆淡淡的看了一眼,隨即又把注意力放在那女人身上。
女人蹲下身,輕拍那女僕的背,扶著她站起,開始往湯姆和希露藏身的樹叢中走來。
湯姆警戒地握緊魔杖,身旁的希露沒有發現任何異狀,開始走出樹林,在小徑中等著母親經過。不知道為什麼,湯姆覺得危險,竟然想伸手制止她前進。而後他一邊訝異地審視這莫名的想法,一邊施法將自己隱藏起來。
「……亞瑞莎,就是這樣,瑞斗先生只是一時氣憤,不要緊的。明天還是像往常一般來宅邸,不要因為這小小的事件就不敢來了啊,要不然,我可就沒有接班人囉。」女人安慰地柔聲說道,年輕的女僕邊哭邊點頭。
「我還不夠格當潔雅克太太的接班人呢……」女僕勉強止住抽噎,「說實話,潔雅克太太,亞瑞莎相當佩服您呢,兩天前已經辭職了,卻還是照樣來看顧我們這些僕人。」
「那是因為我放心不下你們啊。」
說完,女人抬起頭,注意到站在小徑中央的希露,希露咧起嘴笑了起來。
女人以一種複雜的目光看著用熱切眼神凝視自己的希露。
「亞瑞莎,妳先回去吧,希露在前頭等著我呢。」
「好的,潔雅克太太,希露真是個可愛的小姑娘呢。過幾天你們就要搬到大漢果頓去了吧,願你們能過的快樂,我會想你的,潔雅克太太。」女僕以尊敬的目光看向女人。
她快步向前走遠,直到小徑上只剩下女人和希露。
「母親。」希露說。
女人只是冷冷地看向希露。過了一會,她才開口,以剛才對待女僕截然不同的冰冷語氣緩慢的說:
「我說過了,別叫我母親。我不是你的母親。」
她看著希露的眼神跟鄧不利多好像。
湯姆一瞬間害怕了起來。
鄧不利多的藍眼珠逐漸在他內心擴大,擴大到他再也不能信任自己。
第一次在麻瓜孤兒院裡見到鄧不利多的時候,湯姆相當佩服鄧不利多,不論是他展現給自己看的魔法,還是潛藏在表面下的力量。
他是第一個讓自己見識到魔法世界存在的巫師,也是唯一一個至今不被自己謙遜有禮的外表給蒙蔽的霍格華茲教授。
在內心深處,湯姆多麼想得到他的認可啊。
可是,就在上學期,湯姆完全死心了。既然對方從來沒有信任過他,要如何得到他的認可?
況且,信任?……那是什麼東西?
不。不。湯姆冷笑起來。不只是不信任而已,鄧不利多對自己所做的,是絕對的莫不關心。
湯姆的回憶飄盪,隨著藍色的、銳利的、不可捉摸的藍色眼珠,緩緩回到幾個月前。那是在蛇妖殺死第一個麻種而霍格華茲準備關門大吉的時候。
一切都是從那裡開始的。
蛇妖。密室。麻種。史萊哲林的傳人。還有,那個無辜死去的女孩。
混雜著恐懼以及不安的場所。
「湯姆,這是怎麼回事?」鄧不利多第一個到達現場,仔細審視那屍體之後,連看都不看地問。
平復了有些慌亂的心情,他抬起頭,開始編織剛剛想到的謊言。
「教授,我只是順路經過這裡,您知道的……級長在這個時間必須尋視校園,就在剛剛,我聽見女孩的慘叫聲從這裡傳出,於是就進來看看,沒想到發生這種事情……是我的不對,教授,身為級長居然沒有保護好學生──」
鄧不利多沒有回話,沉默的低著頭。
「……我知道了,湯姆。你先回寢室吧。」
最後他說。簡潔而有力。
湯姆站在原地,不知為何,一股突如其來的憤怒衝向他。他想要讓鄧不利多只盯著他,一秒也好,而不是只瞪著那女孩的屍體不放。
「教授,我想問您一個問題,現在。」湯姆靜靜的說。
「現在?我想恐怕不太適合──」鄧不利多終於抬起頭,直視湯姆。
「不,就是要現在,教授。」湯姆很快的說道,「我想要知道,你對我出現在這裡的感覺。」
「感覺?是指為何恰好在這麼一個人心惶惶的時候,在這麼一個不該在晚上到處遊蕩的時候,湯姆,你就出現在這裡,出現在一個死去女孩的屍體前──抱歉,湯姆,我恐怕不能為你解答。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這裡,只有你自己知道。」
鄧不利多說,那雙銳利的淡藍色眼睛沒有透露任何指責、讚賞,或任何湯姆想讀到的情緒。
什麼都沒有。
真要說的話,就只有防備了吧,那是唯一透露出的異樣──密切注意著湯姆,時刻堤防著他的眼神。
「……是嗎。我明白了,教授。」
湯姆握緊拳頭。
盡管他一直是知道的,這一刻,他卻在心中大聲嘲諷自己的愚蠢──但為什麼呢?為什麼自己會有想讓鄧不利多關注的情緒?
……到底想得到什麼,為什麼連自己也搞不清楚呢?
湯姆忽然發覺,在鄧不利多面前,自己的情緒就會開始不受控制。這絕不會是好現象。
他抬起頭,像要宣示自己能夠擺脫鄧不利多的影響,直直地看入他的眼睛。
「湯姆,你得選擇自己的路。」鄧不利多也看著他,垂下眼瞼,語重心長的說。
但如果沒辦法選擇呢?如果這世界早就為他鋪好了路,不容許他有一絲一毫的偏離呢?
教授,你錯了,絕對錯了。
湯姆冷哼一聲,拋下鄧不利多,轉頭就走。
在這麼做的時候,他的內心是狂喜的。然而,不明白為什麼,鄧不利多湛籃的眼珠顏色卻縈繞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湯姆,你得選擇自己的路……」
這句話就像魔咒般,如同──啊,是的,如同眼前的女人,用嘶啞的嗓音,重複念著,一遍又一遍:
「我不是妳的母親。」
眼前的女人用與鄧不利多極其相似的眼神看向希露,冷冷的說道。
將意識從過去中拉回,湯姆的眼神黯淡下來,更加凝神傾聽,盡管自己並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母親……」希露壓抑住情感,輕輕地唸。
「妳知道嗎?」女人不理會希露,逕直敘述起來。「自從傑克領養了妳,我們的生活就變了,他不再像以前那樣愛我,我也不像自己以為的那樣愛他了。可是,如果只是這樣,我可以恨你,做個失敗的母親,極盡所能地讓妳受到差勁的待遇。」
「──但你卻把傑克害死了!」話鋒一轉,她吼道。
希露渾身一震,傻楞楞地站著。
「所以,我不想再當你的母親了。就像傑克離開我那樣,希露,妳也離開我吧,讓我一個人,好好地過生活……」
「可是,母親!」聽到這裡,希露著急地大吼,「我不想離開你啊!」
女人壓根不理會她,除了說到情緒激動處會大吼之外,其他時間根本就像一個失去靈魂的空殼,敘述著她想敘述的,平板,而且單調。
「明天我就會搬走了。我,意思是只有我一個人。」女人冰冷的說。
「母親!」
就這點來說,這女人倒是比鄧不利多更加誠實呢。湯姆想到。
「別這樣叫我。」女人邁開腳步,頭也不回地:「你留在這裡,想幹嘛就幹嘛吧。」
「母親──!」
希露吼著,訝異的表情完全呈現在臉上。
但女人沒再說一句話。不管希露如何吼叫,女人都不再回頭。
希露吼叫了幾聲,見女人下定決心不再往回走,旋即沉默下來,像一尊雕像,佇立在原處,直盯著女人漸遠的背影。
湯姆在心中冷笑起來,緩慢步出藏身的樹林,不發一語地站在她身旁。
「湯姆……」感覺到他的接近,希露淡淡地問,「我是一個沒人要的小孩嗎?」
「是啊,妳是。」湯姆冷酷地答道。
聽見這句話,希露挫敗的蹲在地上,將臉埋進臂彎中,發出無助的哭泣聲。
湯姆毫無感情地看著她在他面前哭得嘶聲力竭,哭得充滿憤怒與不解。他靜靜地看著。
很靜很靜。
「妳恨她?」最後,他問了希露這一句話。
希露抬起頭來,露出茫然的表情。她先是搖搖頭,咬了下唇,停止搖頭的動作。之後她也沒有點頭,就這樣帶著困窘的表情,用混濁的眼神看著湯姆。
那瞬間他有種想把她那無神的眼珠挖出的衝動。
「她那樣對妳,妳不恨她?」
他再問了一句,這次已然沒有剛才毫不在乎的語調。壓抑著不知從何處湧上的滿腔怒火,他用冰冷的問句進逼希露。
「說不定,我自以為我愛她呢。沒有愛,怎麼有恨。」她緩緩地說。
希露的嘴角勾起,煩躁地甩頭,用近乎與邪惡妥協的語氣陳述完,望向遠方,帶著她那混濁的眼神。
「那麼,為什麼,為什麼要卑微地極欲尋求那女人的認可?」湯姆嘶啞地說,「難道你認為她是一個強大的人;妳認為終有一日她會認同自己;妳認為她看向妳時,那眼中存在著的防備會有消散的一天?」
他幾乎是用吼的說完最後一句。
別再當一個渴望愛的蠢小孩了,那是多麼可笑,多麼卑微的行為啊!
湯姆在心底嘲諷道。極盡所能的。
這才不關小女孩的事呢。你總是會為自己找些無謂的藉口啊,蠢笨的小子。
閉嘴。給我閉嘴──
腦中的聲音再度出現,他一點也不想聽。
……你到底是在嘲諷小女孩還是自己呢?嗯?
「我說,閉嘴!聽到了沒有!給我閉嘴──!」
湯姆氣極敗壞地抽出魔杖,怒火翻騰,撕聲力竭地大吼。
希露聞聲,轉頭看向他,沒有驚訝,也沒有恐懼,只是更加茫然地望著他。
這一刻,他對眼前可悲小女孩的厭惡已瀕臨極限。做什麼都好,只要讓她這汙點從眼前消失。現在,立刻,馬上。
於是他將魔杖指著希露,連想都不想就念出了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個咒語。
「啊哇坦克坦啦!」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跟先前他實驗多次的情形一模一樣。
死神跟著綠色的光束由魔杖激射而出,發出刺耳短促的嘶嘶聲,毫不偏移的擊中目標,目標連反應的時間都來不及,就沒了氣息。
眼前這個小女孩也是一樣。什麼話都沒說,什麼動作都沒做,只剩下表情還有時間轉換成驚恐。
湯姆垂下魔杖,愣愣地看著小女孩沒有生命的軀體像慢動作播映般,緩緩倒在地上。
在他意識到自己殺了她之前,她已經死了。
而當他真確地了解自己的行為之後,除了冷靜,他什麼也感覺不到。
沒有不安、後悔、興奮、喜悅、悲傷、訝異,或者是之前摧毀生物生命時必定隨之而來的空虛感。現在他唯一的感覺是絕對的冷靜。
接著,他領悟到了一件事。
一件顯而易見,卻無法輕易理解的事。
湯姆盯著倒在地上已無氣息的小女孩,腦中冒出一股豁然開朗的不屑想法。他瞪著屍體,手裡握著結束她生命的魔杖,剛才唸出的強大咒語仍在腦中盤旋。
……原來如此。
湯姆勾起一抹冷笑。
她死了,毫不費力。如此簡單。如此容易。
是啊,殺掉一個人,是多麼簡單的一件事哪!跟殺掉動物一樣,根本沒什麼不同──這麼說來,他有能力殺掉任何一個該死的人。
例如,他的父親。
不可思議地,此刻的湯姆突然發現,以前的想法真是離譜到無可救藥:他竟然會下不了手?他竟然會害怕所謂的死亡?想到這裡,他冷笑著,以一種全新的觀點看待自己──
殺掉他們吧。
殺掉他們,殺掉一切阻撓自己的事物。然後──
……你終於想通了?小子?至始至終,你都是想要報仇的吧?想替你的母親,替你自己報仇,不是嗎?有能力,為什麼不去做呢?哈哈哈哈哈──
這次湯姆沒有反駁,任由那個聲音在腦中猖狂地大笑。
伴著越來越高亢的笑聲,他冰冷地舉起魔杖,施法將希露的屍體隱藏,動作沒有一絲猶疑,接著,抬頭直盯著山丘上那棟房子。
那棟住著他父親的房子。
莫名地,他不可遏止地狂笑出聲來了。
※
烏雲開始緩慢地覆蓋天空,陽光顯得灰暗,無法直射到地上。瑞斗家的大門碰一聲打開,湯姆無所畏懼的向前直走,周遭的氣息冷冽地讓人不敢直視。
如果看進他的眼睛,恐怕會被深不見底的黑給牢牢攫住,再也脫不了身。那是種可以吸盡所有光芒的全然的黑。
如同現在他給人的感覺。
在瑞斗家富麗的大廳,一個男人驚訝地轉過身,那是張和湯姆一樣的臉,只不過蒼老了些。
「你……你是誰?」
恐懼的聲調不斷向上提高,不知為何,面對眼前這個青年,男人只覺得害怕。除了這個,沒有其他。甚至連去思考青年為何沒有驚動其他人,如此緩慢,如此從容,如此輕鬆的來到自己面前的空閒都沒有。
除了懼怕,他對眼前的青年絲毫沒有別的感覺。
──我是誰?
注視著眼前與自己同名的懦弱男人,湯姆只是緩緩地笑了。
那是個很寧靜的笑容。寧靜的彷彿整個世界就只有他一個人而已。
──我,到底是誰?
──湯姆瑞斗嗎?
自問的同時,少年臉上的笑容不知不覺間擴大了。他默然地凝視眼前這張和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臉,不帶任何感情。
沒有悲傷、沒有快樂、沒有虛偽、沒有真實、沒有愛、沒有恨……
什麼都沒有。
此刻,他只是異常冷靜地、鬼魅般地張開雙唇,緩緩吐出自己的新名字。
「……佛地魔。」
他邪惡地笑開了,毫不猶豫地握緊魔杖,直指向眼前的男人。輕輕地,用他這輩子最輕柔也最致命的嗓音說道:
「我是──佛地魔王。」
他知道,從今以後,那個令自己厭惡無比的湯姆瑞斗再也不會出現。
永遠。
END.